2025-05-30 ｜ 《命运》：在层层浪中，看见自己的灵魂
蔡崇达的《命运》是一本可以让人流泪、沉思，甚至重新审视“活着”这件事本身的作品。对我而言，这不仅是一本让我多次哽咽的书，更是一本让我在字缝之间看到生命纹路、在叙述中听见灵魂呼吸的书。
在读的过程中，几度停下，沉默、发呆——那不是“看书”，而更像是一场关于“人生”的回忆与对照，是一次灵魂与命运的深层对话。神婆、阿太，还有那一代人身上体现出的坚韧、豁达和近乎天真的乐观，实在令人震撼。她们在命运的洪流中挣扎过、痛哭过，但最终，总是选择笑着活下去。“再烂的活法，也算活法。”这句看似云淡风轻的话语，背后却是无数挣扎与忍耐的血泪凝成的智慧。
一、命运，是浪、是土、是花、是佛、是孔全书以五个看似奇怪的词串联起结构：“层层浪、海上土、田里花、厕中佛、天顶孔”。第一次看到这些词，我感到莫名其妙，但读完之后，我才意识到，它们其实就是两个字——命运。
“层层浪”是时间与命运的推移，一波接着一波，把人卷入或摧毁；“海上土”代表孤独的根基，在无依的水上寻找站立的地方；“田里花”是最动人的部分——在困苦的土地上努力绽放；“厕中佛”最为荒诞，却又最贴近现实：世间种种污秽之地，偏偏也有神明的慈悲；而“天顶孔”则是人灵魂的出入口，是望见另一个世界的那一线光。
蔡崇达用这五个隐喻，把死亡、信仰、生活、苦难、希望和精神救赎，编织成一张命运的大网，网住每一个被抛入其中的个体。阿太说：“相信人有灵魂很重要，你的一生心里才有着落。”这是《命运》里最动人也是最重要的命题：我们终其一生寻找的，不是财富，不是功绩，而是“心的着落”。
二、她们都不怕死，所以活得更透彻这本书让我数次哽咽，不只是因为写出了死亡的真实，更因为写出了“面对死亡的从容”。
阿太说过：“知道怎么死才知道怎么活。”这句话简单，却重得像石头，只有经历过命运锤打的人，才有资格这样讲。她不是用哲理说教我们如何活得好，而是在苦日子里熬出了通透，把“死”这件事看明白了，才能真正放下“活”中的执念。
神婆也说过一句令人难忘的话：“死的时候，世间和自己都没有伤口，这还不好？”在她眼里，能安静、完整、没有遗憾地离开，就是一生最好的归宿。
她和阿太婆媳俩，其实是非常相似的两个人。她们在面对生活时的态度几乎如出一辙——都不怕死，也不怕苦，最怕的是一辈子不明不白地活着。
神婆死的时候，没有儿孙，没有亲戚，只有阿太一个人送她最后一程。她丈夫讨大海早已失踪，那个魂认的儿子杨万流更是早已走远，不曾回头。可她一点都不怨，甚至连多说一句都没有。她早就知道，命运的事，从来不是靠谁来圆满，而是靠自己放得下。
阿太不能生育，却养育了三个孩子，一个个都用心去疼去管。但命运没有放过她，让她一次次送走了自己的孩子。那是一种撕裂般的疼痛，一个母亲眼睁睁看着孩子一个个走在自己前面，那种痛，说不出口，也没人能懂。她没有哭天抢地，她继续在家守着、忙着，一如往常地种菜、煮饭、安抚别人。她什么都懂，却从不说破，她什么都痛，却从不声张。
她们都是命运眼里“不算好命”的人，却都活出了自己的样子。她们不靠抱怨来撑日子，而是靠咬牙、靠忍耐、靠自己手里的那一口锅、那一杯水、那一条生命线，一步步把自己拖出了泥沼。
她们这一代人，经历过最苦的日子，看过最重的死别，可还是能笑着活下去。这种豁达，不是天生的乐观，而是看透一切之后，还选择好好活着的勇气。
她们不曾说教，却句句都有哲理。比如那句让我久久不能释怀的话：“那种想不明白的事情，就如同卡在胸口的鱼骨，不致命，但就是卡着，而且会越卡越深。”我们每个人，何尝没有这样的鱼骨？只有像神婆那样，一点点把它讲出来、看清楚，才能松口气、继续活。
她们用行动告诉我们：真正的强大，不是没遇到过风浪，而是风浪来了，你还站在那儿，哪怕一个人，也站得住。
四、这皮囊是容器，心才是旅行的灵魂“人生如同一场奇妙的旅行，这皮囊就是我们的容器，而心则是旅行的灵魂。”当我看到这一句时，恍如雷击。原来我们执着的一切：身体、身份、名誉、房子、孩子……都只是“容器”而已。真正决定这趟旅程是否值得的，是你的“心”去了哪里。
我们的生命本来多轻盈，都是被这肉体和各种欲望的污浊给拖住。人越活越重，是因为被太多“想要”和“怕失去”压住了。而这些曾在神婆与阿太身上，早已被剥离殆尽。她们有的只是最本质的东西：愿意听、愿意爱、愿意放下。
她们活得比谁都明白：越靠近死亡，越明白活着的价值；越看清命运，越珍惜人间每一个可以拥抱的清晨。
五、命运最终是赢不了我们的这本书写了那么多死亡与破碎，最终却让我心生希望。
神婆说：“只要我们还活着，命运就得继续，命运最终是赢不了我们的。它会让你难受，让你绝望，它会调皮捣蛋，甚至冷酷无情，但你只要知道，只要你不停，它就得继续，它就奈何不了你。”这不是安慰，而是一种沉着的对抗。
在神婆的世界里，没有哪一个人生是“圆满”的——有人失子，有人疯癫，有人被流言毁掉，有人无法生育。但他们都活下来了，而且活出了光。
“活着”这件事，在她们那里，是一种对命运最温柔也最坚定的反抗。
写在最后读《命运》这本书，不仅是在读神婆和阿太的命运，更像是读我们这一代人与前一代人的隔膜与连接，是在寻找一个可以安顿灵魂的地方。
这本书让我反思什么才叫“好命”。是被保护？被宠爱？一帆风顺？还是像神婆和阿太一样——经历痛苦，却从不屈服；不被世界善待，却从不停止去善待别人？
在每一个情节的低谷，我看到的是命运的刀口，但在每一段话的背后，我又看见了从刀口缝隙中洒进来的光。
《命运》让我不断思考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，想怎么死，也想怎么活。希望能越活越明白！
苏万顺
2025年5月30日
于西北工业大学长安校区